罗马假日

只是一个什么都磕的杂食党……
Before was was was,was was is.

【海荧】人类观察笔记

冰冻沙糖桔:



现代校园pa,1.5w字




*文内与学术有关的部分均为瞎掰,切勿当真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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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一月阳光并不刺眼,所以即使今天没有涂防晒,荧依然可以面对着斜射的光线坐在咖啡店的落地窗边,端详着手里那张纸片。




纸片上是刚才的一位客人留下的联系方式。但上面的这个名字,艾尔海森,似乎有些特别。




就在二十分钟前,一个金发高个子男生拉着一个灰发男生走进来。那个灰发男生身材高大壮硕,却有着一双不同寻常的锐利眼眸。他自称是社科院人类学的学生,正在找人作为观察实验的对象,实验结束后会有一笔不错的报酬。荧当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那男生便留了个联系方式,要是想好了可以直接找他。




说实话,荧最近确实有些缺钱。家里有个因为考研没有收入每天饿得嗷嗷叫的哥哥空,还有一只在家上蹿下跳每天饿得嗷嗷叫的猫派蒙,不打工是不可能的。所以荧在这家校内咖啡店身兼数职,咖啡师,收银员,清洁工,甚至还得负担一部分店里的kpi。每天这么忙忙碌碌,颇有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




所以知道实验有报酬的那一刻,原本对各种学术活动不感兴趣的荧也动了心思。但在答应这件事之前,她还是决定去打听一下这人的底细。








“话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社科院的艾尔海森?刚刚他在我打工的店里邀请我做他的观察实验对象,好像是要写研究报告什么的……这不会是什么新型骗局把?”




荧拿起手机在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然后就快速把手机屏幕熄灭反扣在桌面上,假装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没过一会,屏幕又亮起来。不过这次还伴随着急促的铃声,是她刚才发信息的对象,自己的好闺蜜打来的。荧刚按下通话键,就听到了一串堪称连环炮的提问。




“OMG,你居然遇上了社科院的那个院草???告诉我,他不会是要采访你吧?不会吧不会吧?”




因为在学生会工作,闺蜜经常接触各个学院的人,自然也能掌握一些其他学院的八卦,哦不,情报。于是向她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以后,荧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卧槽,你是什么品种的幸运儿!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想向他搭话都没成功过吗?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高岭之花,结果最近他好像是为了毕业论文一反常态,正在四处找人采访,但所有向他毛遂自荐的人都被他婉拒了。还有,他朋友真的不多,除了建筑学院的那个卡维,几乎没有人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过。诶对了,要不你下次和艾尔海森见面的时候顺便要个卡维学长的联系方式呗?”




荧跳下高脚凳,背靠着桌边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明明喜欢成熟款……”




“哎呀,不是我要的,是我的舍友……唔唔……放开我……”




电话那头的闺蜜还在宿舍里,此时应该是被某个花痴舍友堵住了嘴,正努力挣扎着。荧懒得理会她们的小打小闹,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2




其实在答应接受这场观察实验之前,荧还有一点顾虑。她的生活圈几乎都在学校里,上课到教学楼,打工在校内的咖啡店,平时住在校内的教师宿舍——是自己和哥哥合租的。如果不是因为打工是和陌生人有些交际,她的生活可以说平静得如同距离咖啡店两百米外的人工池塘,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唯一的点缀也只有那几只被校方强行放养在湖边的鸭子罢了。




闺蜜曾经问她,在店里打工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人和她搭讪吗?提到这个,荧总是无奈地摇摇头,一副谁都不爱的样子。店里这些顾客来来去去,今天来和她搭讪的,明天指不定到对面那家水果店去,和那边新来的兼职小妹聊得热火朝天。说到底,都是过客罢了。所以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搭讪终结者了,她总是有各种理由拒绝店里一时兴起想要她联系方式或者请她喝咖啡的男同学们。




但这次她鬼使神差地加了艾尔海森的联系方式。她懒得应付人情交际,心里却盘算着那笔可观的酬金,又带着一丝侥幸——或许这场观察并不会打搅她安全又平静的生活,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自己也没弄明白。




就在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对方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句简单的留言:




“明天你在店里吗?我下午三点准时与你见面。”








于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五分,那个灰色短发的男生出现在了她的店里。他摘下头戴耳机,走向收银台。




“早到了一些,没有打扰到你吧。一杯冰美式,谢谢。”




荧抬头看了看挂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现在店里也没有人。她转身准备好咖啡,亲自送到艾尔海森桌面上。只见这男生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掏出来几张纸,又拿出一支笔,示意她坐下来。




“这是观察实验的协议,你可以仔细阅读后再考虑是否签字同意。这里填写银行卡号,之后的酬金会从学院账户上转账,务必确认清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




荧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白纸上因为打印机的小故障留下的墨迹,然后随口问道:




“原来你们的观察实验,也包括谈话环节吗?”




“自然。以人作为观察对象,是需要一定程度的交流的。但请放心,你有权拒绝任何提问,所有谈话记录都会征求你的同意,这是协议上已有的内容。” 说着艾尔海森还指了指纸上的某个部分提示她阅读。荧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一看就是平常仔细打理过的。




谈话吗……也不是不行,不打扰手头的工作就好。回过神后,她又点点头,表示已经没问题了,拿起水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其他的信息都填写完毕后,艾尔海森手里的冰美式也见了底。他收好所有的资料,留下其中一份协议给荧后,便起身将手里的咖啡杯投入垃圾桶中,向门口走去。




但他发现荧仍旧注视着他,没有离开座位。于是他便转过头去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同一时间我还会来这,算是正式开始观察。今天先不打扰了。”




荧小声说了句“明天见”,然后才慢腾腾地向收银台走去,隔着橱窗玻璃目送他在阴天的街道尽头消失成一个小点。










3




不去期待,不去幻想,就没有失望。这是荧一直恪守的信条。因此她克制着自己,不去问为什么艾尔海森这样的人物会选自己作为研究对象。




但好奇心终究是藏不住的,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与学校里的所谓风云人物有了交集,好奇一下原因不奇怪。






“看你的眼神,应该是想问为什么会找到你作为观察对象吧。” 正式开始观察的第一天,艾尔海森接过荧递到手里的热拿铁,直视着她的眼睛。




“嗯……虽然已经答应了,但还是想多问一嘴就是了……” 被看穿的荧有些刻意地移开视线,看着角落里空空的桌椅。




“告诉你也无妨,” 艾尔海森不等荧的动作,自己从桌上拿起一根吸管插进杯孔,“目前为止你应该是我的第六个观察对象,也就是说,在我邀请你参加这次实验前,已经有五个人接受了我的观察。但是观察对象的选择标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以免影响到实验过程,还请见谅。”




“噢,是这样吗……” 荧偷偷长舒了一口气,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一点。




果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只是普通的实验罢了,瞎想什么,还是赶紧去做完吧。于是她拿了个杯托示意艾尔海森套在热饮杯子上,然后匆匆忙忙扯下工作时穿的围裙,打开格挡从柜台处走了出来。




“走吧,你不是说要做实验吗,你的实验室在哪?赶紧带个路。”




但艾尔海森站在原地没动,他平静地转过身,看着低着头准备快步走出店里的荧,慢悠悠地开口。




“抱歉,也许是我昨天没有表述清楚。协议上第六条,需要实验对象在真实,自然的环境中被观察,指的就是你作为被观察者,只需要在自己的生活区域内活动就好,不需要做额外的实验。所以你可以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继续你手上的工作,我负责观察和记录就可以了。”




“??我以为我要去实验室做小白鼠呢,我昨天提前把假都请好了……” 荧抬起头,把店门口营业提示牌上的“close” 转回了“open”那一面,抱着手臂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那下次我安排一下,让你去实验室测一下脑电波或者其他的什么好了……” 艾尔海森看着连忙摆手拒绝的少女,嘴角浮现了几丝笑意,“既然已经在休假了,那不如好好利用这段时间,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吧。”








艾尔海森绅士地拉开椅子让荧坐下。但当荧真的开始以观察和被观察这样的关系开始面对面交谈时,她居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了。平常她只是不爱无用的社交,并不是真的社恐,也许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关系,所以有些紧张吧,她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尽量坐直身子,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出什么破绽。




“在访谈开始之前,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尔海森,在社科院就读人类学专业,现在大三。”




“我叫荧,其他的信息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在经管院,和你一样也是读大三。”




艾尔海森轻轻翻开手中的黑色皮制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




“据我所知,这个时候经管院的学生大多倾向于校外实习。那你为什么留在学校兼职,方便告诉我吗?”




“……因为家庭原因我需要一些稳定的收入,这样说可以理解吗?”




艾尔海森笑了笑,喝了一口桌上的拿铁。




“你刚才的表情好像在说,像我这种每次都来点二十块一杯咖啡的顾客是不会理解你的压力的。”




这家伙……荧在心里嗔怪一句,撅起嘴来,有些没好气的望着他。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是你自己要解读成这样的。”




“噢,抱歉,我只是看你一直在紧张,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有别的意思,” 他收拾东西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这样吧,下次观察我会少和你搭话,也许这样你会觉得放松一些。那么先这样,明天见。”










4




于是第二天艾尔海森安静地拿了张高脚凳坐在柜台前,看着荧准备外卖的咖啡。机器在慢腾腾地萃取着咖啡液,咖啡粉的香气弥漫在两人之间。荧专注地观察着咖啡液的流速,时不时还在旁边的本子上写着什么。在荧终于将浓缩的咖啡倒入已经盛有牛奶的外卖杯时,艾尔海森才开口:




“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本子上在记录什么吗?”




“嗯……这边的研磨机是新换的,我想看看它研磨的程度和之前那台旧的有什么区别。” 荧一边打包着咖啡一边回答。




“所以你是很熟悉之前那台机器吗?”




“还好吧,我在这里工作有半年时间了,对这里的机器好坏还有咖啡品质还是能判断的。”




“我感觉你在工作的时候还是挺自信的。”




“……啊,这个嘛,也不能说是自信,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总有顾客时不时来围观我做咖啡的过程,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突然被夸赞的荧赶紧低下头去清理桌上的咖啡屑,想掩饰一下自己的难为情。


  


“嗯……今天你要喝什么?”




“还是拿铁吧,在店里喝。校园网的评价说这家店的拿铁拉花很好看,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




荧点点头,很快就回到了工作时的状态,利落地在操作台上准备着一切。她拿起奶缸倾斜着往杯中注入奶泡,还没等艾尔海森回过神来,一杯层次分明的拉花咖啡就已经端到他的面前。




“这种拉花叫郁金香,算是比较基础的。怎么样,像不像?” 荧把手撑在台面上,探出身子来问他。




“这是我第一次观看咖啡拉花的过程,但从结果来看,效果确实不错,图案有着一种对称的美感。” 他肯定地点点头,没有吝惜自己的称赞。




趁着艾尔海森给咖啡拍照记录的间隙,荧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冷灰的发尾微微向外卷曲,眉眼里流露出不容置疑的严肃认真,说出的话语却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情,让荧有那么一瞬间能忽略掉他冷淡疏离的表情。他了解过这家店的风评,客观的评价自己的作品,也从未对自己的工作流程指手画脚——要知道总有些顾客喜欢在半开放的工作台前提出各种奇怪的要求。




而且最重要的是,昨天与他面对面交谈时的那种莫名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荧的心里现在莫名地只剩下了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他明天来做什么,会对自己说什么,而这是她前两天完全没想到,也不敢想的。










5




然后荧在下一天就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正当荧把一杯简单的爱心拉花拿铁送到艾尔海森桌面上时,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金发男生也出现在了店里。那男生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花,一见到荧就把花塞到她怀里。




“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和艾尔海森一起来的那位,我叫卡维,是和他同宿舍的学长。”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开朗的人。




“噢噢,学长好……”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荧站在原地抱着花束,只留下一脸困惑。




“卡维,这是我的研究对象,不是你的。” 艾尔海森在座位上抱臂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漂亮男生,神情如同以往一般淡定。




“哼,我早就猜到你对你的实验对象没有什么表示,所以特地替你送束花来感谢一下人家对你工作的配合。真是的,连这都要我操心。” 卡维对着座位上的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又对荧露出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这位学妹辛苦了,请问要怎么称呼呢?”




“呃……叫我荧就好了。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可以现在去做。”




荧拿出自己的职业微笑谢过卡维的好意,眼角的余光却在偷瞄旁边的艾尔海森,好奇他会怎么应对这样越俎代庖的行为。




“给他一杯白开水就好了,他这种人一般是生活费花光了,才会替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再找我报销吃点回扣。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省点钱吧。” 艾尔海森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懒洋洋的望着他,似乎是早就看穿了自己这位舍友的心思。




“你……” 卡维转过头去指着艾尔海森的鼻尖,“你怎么能浪费我的好意,还这样无端揣测我???”




艾尔海森没理会他的指责,只是继续评价道:




“而且你挑花的品味也不怎么样,我以为你至少会买束郁金香之类的花。” 




荧低头看着花束里的向日葵和香槟玫瑰,花还很新鲜,搭配上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不会出错的选择,适合送一般朋友。但为了缓和气氛,她决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没事,其实我还挺喜欢向日葵的,而且学校附近的花店品种也不多,太贵重的我也不好意思收下,” 荧笑了笑,举起花束向卡维示意,“那就谢谢学长啦!”




“是嘛,学妹喜欢就好!” 卡维看着不再说话的艾尔海森,修长的手指整理着后脑勺的发卡,像只得意的花孔雀,“那就麻烦学妹给我一杯冰美式吧,我最近要减肥。”




荧点点头,确认两人不再争执以后,才慢慢地回到操作台开始手上的工作。不远处卡维还在揶揄着自己那个冷言冷语的学弟什么时候也开始喝这种花里胡哨的拉花拿铁了,而艾尔海森则是用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慢悠悠地回敬他。然而她只觉得好奇,原来他对身边亲近的人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之后和他再熟络一点,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和自己斗嘴吗?




好吧,别想了,也许自己还真说不过他,还是先把卡维学长的账记在艾尔海森那吧。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收银机上操作起来。










6


又过去了几日。




平常艾尔海森都是下午三四点左右过来,先点一杯店里的咖啡,再观察荧工作时的一些情况,时不时拿出笔记本记录一些片段。荧已经习惯了这么一位有些特殊的顾客,毕竟他平时只是在安静的在座位上写写画画,很少和自己搭话,这样的距离感对荧来说刚刚好。




但今天艾尔海森竟然还没有出现。荧摁亮手机,又很快熄灭,已经是五点零三分了,而她的手机上关于艾尔海森的消息也是一条都没有。




在收银机前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店门口终于打开了,一股深秋的凉意从门缝渗了进来。荧被这股凉风吹精神了些,便站起身来准备迎接今天的第31位客人。




“一杯美式,热的就行,什么都不加。”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艾尔海森。




“你怎么现在才来?” 荧没有着急打印小票,而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记得我最近几天没有和你约定过见面的具体时间吧?”




“诶,我以为每天下午四点半前已经是我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实验时间呢,而且你也没有课。”




“我今天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我的另一个观察对象需要我帮忙,” 面对着荧好奇的眼神,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就是我们学院看门的那个大叔,他下午需要参加大扫除,所以拜托我帮忙遛他的狗。我裤腿边缘的狗毛就是证据。” 




说完艾尔海森指了指自己的腿边,荧踮起脚尖往下看,深色的裤腿上确实沾着些白色的毛毛。他脸上这认真的表情配上脚边这几撮不安分的毛发,荧不禁捂嘴轻笑了几声。




“呵呵呵呵……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你的观察对象居然还包括看门的大叔。”




“那我当初选择你作为观察对象的时候,你是认为我见色起意吗?”




听到“见色起意”这个词,荧的脸瞬间就开始发烫,因为周围的朋友听说了她和艾尔海森之间的关系以后,都多多少少有过这样的猜测,还暗示荧多提防他一些。但荧实际参与实验的过程中,两人都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而且荧从他的行为乃至眼神中都读不出他在实验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没有没有,你放心,不是这个意思,” 荧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的提问,只好红着脸拼命摆手否认,“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要观察别人,是不是应该找更有意思的对象。嗯……比如学校里某个影响力大的老师,或者是社团成员之类的,比较有故事的人物,而且这也符合大多数人对于观察研究的期待吧。”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固然有其研究的价值,” 艾尔海森没有否认,只是像往常一样平静的回答,“但是我更喜欢每个在自己的位置上尽职尽责努力生活的普通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种微观的视角我认为也存在着值得挖掘之处。”




好吧,这个理由也足够让人信服了。荧冷静下来,突然有一瞬间后悔自己对他的一些小小的刻板印象,毕竟在服务行业待久了,很容易将艾尔海森这般打扮谈吐的顾客视作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自然认为他会对周围的普通人多少带着些莫名的优越感。现在抛开这些成见之后,荧认为他的确是个值得继续相处的人,也许实验结束以后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确实我的同僚都更倾向于观察一些校园内外众人更容易看得见的人物。但要想在研究上推陈出新,就要另辟蹊径,发掘旁人意想不到的角度。这一点我相信你可以理解。”




确实,都是非常简单的道理。荧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转头在橱柜里找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杯子,准备给他倒上一杯店里很少人爱喝的热美式。








  


  


7


“卡维学长,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工作日的下午,偶尔能看到卡维经过咖啡店,向正在店里闲坐的艾尔海森讨要一杯冰美式,但艾尔海森会故意在点单时换成最甜的那款摩卡咖啡,打乱他的减肥计划。趁着店里没人,荧把咖啡端到两人面前后,就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




“噢,学妹是对我感兴趣吗?果然相比起某人,还是我的魅力比较大呢。” 说着卡维俏皮地眨了眨眼,头上的羽毛装饰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然而荧却有些面露难色。




“这个……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想要啦,她听说我参与了艾尔海森的实验,也知道你们俩比较熟,所以就托我来……”




“好了,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卡维自信地打断了荧的叙述,“我有一个朋友是吧,这个理由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没关系,我知道当面要联系方式对女生来说确实有点困难,我理解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 艾尔海森放下了手上的书,在旁边悠悠开口,“她说的确实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她真对你有意思的话,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要了,何必等到现在。”




卡维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你能不能别老和我唱反调?又不是要你的联系方式!真是的!” 




荧眼巴巴地看着怒气值攒到80%的卡维学长,实在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正巧店里来了几个外卖单子,荧只好匆匆回到柜台准备去了。当她忙完时,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手机上多了几条消息提示。




“这是卡维的二维码,你与他有过交流,他对你也有些印象,你可以先加上。但是如果是你的朋友想要的话,他应该不会同意的。他这人虽然张扬,却不愿意应对各种无效社交,就由我替他回绝了吧。”




“若你朋友向你问起,你可以以卡维的名义回绝她,或者推荐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向她说明。今天还有其他事务,我和他都需要先走一步,见谅。”




放下手机,荧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用手撑着下巴,在柜台前发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有让人生不起气的理由呢,对比起每次来都气鼓鼓的卡维学长,自己这样算不算幸运呢?










8


临近大一大二公共课的期中考试的这几天,店里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是为了恶补功课来店里喝点咖啡提神的同学们。一般店里只有荧一个人,但好巧不巧,店里的叫号机坏了,总扯着嗓子在还有人安静自习的店里一个个叫顾客取餐也不是办法,这时候她想起了她的老主顾艾尔海森。




“第一次开口让我帮忙,竟然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艾尔海森进门脱下风衣外套时和荧打趣。




“那下次还有其他事情会再使唤你的。快来,帮我把咖啡送到那桌去。” 荧没空理会别的,只是把两杯咖啡往前推了推,又指了指其中的一桌,示意他赶紧送过去。




有了个帮手,送餐流程似乎顺利了很多。荧在制作咖啡的间隙终于有时间和靠在取餐台边的临时助手聊聊天,放松一下因为重复工作有些转不动的大脑。




但工作时分心很容易出岔子。荧在听到某一桌顾客催促单子时,脑袋还沉浸在她和艾尔海森聊的上一个话题中,结果手不小心直接接触了咖啡机的蒸汽嘴。只听见“叮铛”一声,奶缸随着荧的手脱落掉在地上,刚刚打好的奶泡如同冬日稀薄的新雪般,在瓷砖地板上蔓延开来。




“怎么了?” 艾尔海森放下其他顾客的杯子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事,刚才被机器烫了一下,然后奶泡撒了,我现在收拾下地板。” 说完便要去取隔间的清洁工具。




但艾尔海森凭借着优越的臂长,隔着柜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手给我看看。”




果不其然,荧的手指处有些肉眼可见的红,但并不是特别严重。




“没事的,我等会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一下就好了,还有几个外卖单子要做……诶你怎么进来了???”




就在荧说话的间隙,艾尔海森已经利落地推开柜台的矮门走了进来。他示意荧越过地上的污渍慢慢走到水池边上,然后打开水龙头,轻轻抓住荧的手腕,把发红的部位放到流水下冲洗。




“地上的东西可以一会再清理。看你的手被烫伤的程度,应该先在流水下冲洗几分钟减缓一下疼痛,再做涂药之类的处理。所以你这里有药箱吗?等会我帮你拿。”




“有……” 荧抬头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橱柜,“放在那个离食物比较远的柜子里。”




艾尔海森点点头,松开了握着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往药箱的方向走去。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冰凉的水流过发红的皮肤,火辣辣的感觉在逐渐消失。也许让其他顾客看到他俩刚才这么亲昵的动作会有些让人难为情,但荧居然已经在留恋他的手带来温暖干燥的触感了,而这仅仅只过了五秒钟而已。




当然最后店里的东西全都被两人收拾干净,只是咖啡出品的速度变慢了,收银台也换了个人——收银机对于艾尔海森来说使用方法也许还是过于简单,荧几乎没有告诉他怎么用他就已经上手了。两人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店里打烊。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清点完店内物品后,荧转动着店门钥匙准备锁门,同时对着艾尔海森轻轻鞠了一躬道谢。




“不客气。伤口记得按时换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艾尔海森的语调依旧没有太大起伏,但荧还是能察觉到藏在其中的变化。










9


做餐饮的都知道,宠物一般不应该出现在食物制作区附近。所以当自己的哥哥拜托荧把自家的猫派蒙从宠物医院领回来时,她只能将猫包放在远离柜台的一个角落里。不过今天人不多,所以并没有人去打扰那只酣睡的白猫。




但艾尔海森注意到了她。他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猫包,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时,柜台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我家的猫,你不要打扰她睡觉噢。”




艾尔海森循声望去,荧正坐在收银机前,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懒懒地指着自家猫的方向,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今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艾尔海森转过头去关心猫主人的情况。




“还不是怪这家伙,” 荧站起身来,看向猫的眼神里是疲惫中夹杂着一丝怨念,“这两天不知道她吃错了什么东西,肠胃又出问题了,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又突然上蹿下跳的,可能折腾人了。我哥估计在家也是刚睡着吧,可把我俩累死了。”




“噢,你还有个哥哥?”




“嗯,我和我哥算是双胞胎吧,上大学以后在生活费上一直都是我们俩自负盈亏。结果这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想去考研,还说什么‘卷不过那就加入他们’,所以现在几乎算是少了一半收入,那我就只能辛苦点多打点工了。”




“那你就这样接受了吗?毕竟你也有自己的功课要忙。”




荧摇摇头:“不用担心,这个我早就考虑过啦。这家店打工时间自由,待遇也不错,足够支撑起我们两个的生活。还有其实我哥做饭很好吃的,他在家备考就相当于把所有家务承包了,也算是我们俩分工合作吧。”




“你家也住在这附近吗?”




“不不不,我们不是本地人,但我们在校内租有一个便宜的小套间,就算是我们现在的家啦。”




话正说着,猫包突然动了动,应该是派蒙醒了。荧还有咖啡要做,不方便接触猫猫,便让艾尔海森去看她,顺便满足一下这位常客的好奇心。但在荧盯着棕黑的咖啡液缓缓渗入杯中的间隙,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忘记说了什么。




下次如果有机会,可不可以邀请他来自己家呢?一次也好。哥哥应该也能和他聊得来吧。










10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中旬。今年的第二场雪来得不算太晚,荧庆幸着自己正好可以穿上新买的棉服,在雪景里来张美美的自拍,更新一下两个月没发的朋友圈。




但她忘记了两件事。一方面,今天这场雪大到超乎想象,仅靠棉服出门恐怕还不行。另一方面,她是个悲催打工妹的事实没有变,白天在校园景点拍照打卡这件事恐怕她的老板可不乐意。




所以今天荧有些懊恼的独自一人坐在店里无人的窗边,手指慢慢划拉着冰凉的玻璃。雪花隔着玻璃缓缓飘落,门外已经堆积了可以没过鞋面的厚雪,雪面上总共没几串鞋印——也是,与其让同学们冒着风雪出门喝一杯不一定能暖手的咖啡,还不如窝在宿舍来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来得实在。




“我的观察对象,今天我是你的第一位客人吗?”




荧抬起头来,艾尔海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倒没有表现出多意外的神情,只是伸了伸懒腰:




“我猜你又想说,我是从你店门口的鞋印判断出今天店里压根没有客人来过吧?”




“我有这么刻薄吗?” 艾尔海森笑了笑,“倒是你,一个人在这这眉头紧锁的样子,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果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被猜中了心思的荧把披在肩上的外套随意丢在椅背上,嘴巴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开始对着艾尔海森大吐苦水:




“呜呜……怪我今天中午出门没注意看天气预报,我以为今天只是下场小雪,还拒绝了我哥让我加衣服的建议,结果班上到一半这雪哇哇的下,我家离这还有段距离,我不想等会回去冻成雪人呜呜呜呜……”




“还以为今天可以穿着购物节新买的外套和小姐妹们美美合照,结果她们一个两个有事都放了我鸽子,店里没有其他人替我我又不能翘班,那我只能在店里一直坐着到天黑,太难受了……”




“往好处想,至少你可以蹭店里的空调直到下班,这里可比图书馆的暖气好多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安慰方式?荧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眼前依然面无表情的男生,她可不想在这里做一个想着此时还有半杯水的乐观主义者。




“还有,待会下班时间我来找你,给你带件厚衣服,顺便送你回去。这样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荧本来可以让自己家里蹲的哥哥出来接送,但她想起前几天想带他去家里看看的念头,便拼命点头答应下来。正好也省得挨哥哥一顿唠叨。








晚上八点半,荧和老板提前打好招呼,说店里没人要早点回家,手机短信上那个从不在店里露面的老板只回复了一个“好”字,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然后就是她的救星——带着外套的艾尔海森准时出现在了店门口。他帮着荧打扫了一下店里并没有多少污渍的地面,隔着玻璃看着店里的灯一盏一盏的被她熄灭,周围的空气也似乎立刻冷却了下来。




在店门口为荧披上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外套的那一刻,艾尔海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羊毛厚外套脱下来给了她。




“你披这件吧,有体温的话会暖一点。” 说完他把另一件刚才没穿过的外套套在身上,把伞撑开,示意荧离自己近一点。




荧慢腾腾的挪动脚步,直到自己的肩膀终于和艾尔海森的手臂靠在一起。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风还在呼啸着。荧今天没有戴隐形眼镜出门,两百度的近视足够让远处昏黄的灯光和寂寥的雪景变得遥远且面目模糊,但此时肩上外套的重量和传递到她身体的温度却让此刻的幸福有了确切的定义。她抬起头来看着艾尔海森沉静的侧脸,风没有刮疼她的脸颊,因为撑伞的人已经把大部分的寒风挡在了身侧,只留下足够静谧的空气任她遐想。




而不远处是学校女生们爱打卡的网红景点,只见那块写着“我在提瓦特大学很想你”的路牌下面一个人也没有,全然没有了白天光线充足的时候大家排队拍照的架势。荧伸出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指了指路牌:




“趁现在没人,我们去拍张照吧。”








“原来你也会对这种对方感兴趣啊。” 走到路牌下,艾尔海森收起伞后幽幽开口。




“我可是个俗人,在拍照打卡这件事上当然也不能免俗啦。” 荧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这一点。她把手机倾斜了些,自己又往后靠了靠,好让比自己高一头的男生和路牌都进入取景框内。




“别废话了,快来看镜头。3,2,1,茄子!” 




拍照倒计时的口令被风裹挟着,很快就消失在耳畔,剩下的只有荧自己的心跳声。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随处可见又千篇一律的人造景观,但这促成了她和艾尔海森的第一次合照,以一种无限接近情侣的形式。她忍不住拍了拍冰冰凉的路牌铁杆子,向它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想尝尝铁杆的味道吗?听说是甜的噢。”




艾尔海森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那份冷淡的表情,但微微上扬的句尾还是把荧逗得花枝乱颤。她懒得吐槽他的老梗,只是催他快点把伞撑开,她要被风吹飞了。








荧和空租住在教师宿舍的一楼,门口甚至有一片铁栏杆围成的小院子。当荧离院门还有几步距离时,她的哥哥已经裹成粽子在张望着她回来时的方向了。荧给艾尔海森和空互相介绍了一下,由于风大,简单的聊了两句后艾尔海森就回去了,当然临走前荧把外套还给了他。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来观察你的人?” 空在室内脱下羽绒服,向自己的妹妹发问。




荧靠着餐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嘟咕嘟的喝着。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觉得比起做实验,我和他现在更像是朋友?”




“真的吗,我不信……” 




空指了指浴室门,示意她赶紧去洗澡,他自己则是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假装没有发现妹妹手机上和刚才那个男生在风中凌乱的合照被设置成了锁屏壁纸这件事。










11


“你在看什么书?” 




熟悉的声音传来,在咖啡机前做着拉花的荧头也不抬,她已经习惯自己那个三十多天老主顾的突然拜访。




“你说收银台旁边那本吗?是我哥的书,我随手拿来看看。”




自家哥哥读的文学专业,所以荧常常在他那薅几本书来打发时间。她默许艾尔海森翻动那本书,就像艾尔海森任由她把拉花失败的作品给他解决一样。




“让我看看……‘当你体内的一些化学物质变质时,你就会呈现出爱的症状’……毫不过时的看法。”




“你对这本书感兴趣?”




艾尔海森点点头。




“当然,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所以我喜欢安迪·沃霍尔这样的疯子。” 




“虽然他的画比电影有名气得多,但我觉得你应该看过他的电影?”




“嗯,没错,有看过几个片段,但我觉得这些与我们现在所定义的电影相差甚远,只能说是记录了一些琐碎且无规则的生活经历,展示人与人之间是如何熟识的。”




“那你现在也在做着同样是事情,不是吗?” 荧指了指他手里那个皮质的笔记本,“你在这里记录的,也是我和你之间熟识的过程吧。”




“……其实你是想说,我们的实验要结束了,你想借此机会看看我的观察记录,对吗?” 艾尔海森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像往常一样抱臂站着,等待着她的反应。




荧点点头。没有人会不好奇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吧,尤其是……在自己有好感的人眼里。




“这样吧,你把这本书借我,等实验结束那天,我会把记录和书一起给你。” 说完他便把书和咖啡拿到了不远处的座位上,开始在店里和荧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










12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答应参与我的实验?”


  


如同初见那般的晴天,冬日的阳光不咸不淡的洒在窗边。这次荧坐在靠窗的圆桌上,接受艾尔海森实验结束前的最后一次提问。




“这个嘛,一方面是因为听说有报酬才答应的,这个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荧看着对面的男生点了点头,有些犹豫接下来的措辞,“另一方面,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工作并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毕竟每天在这里工作,被顾客看着,再多一个顾客也无所谓,是吧?”




荧这个不确定式的句尾不像是在说服艾尔海森,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总不能在他面前说是因为图他脸蛋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这也太扯了。




而艾尔海森倒没有再追问下去。他飞快地记录着刚才的对话,不到半分钟就停下了笔。




“好了,实验结束,你可以看看这份笔记是否详实准确,有疑问可以随时告诉我。”








荧接过笔记本,本子上的字迹俊秀有力。其中每一天都会单独用全新的一页来记录,在叙述每一天遇到的事件之后,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圈画,附上感想。不愧是每年都拿校内最高等奖学金的优秀生,荧心想。




前面几页的内容记录的都是荧自己透露的一些个人情况,还有对她的工作环境,也就是这个咖啡店的一些客观描述。之后便是一些基于事实的推断与总结。




“第一天开始提问交流的时候她其实很紧张,但当我换了一种方式,以工作为切入点与她对话时,一切就截然不同了——她是那样的自信、细心和专业。”




“她很擅长在冲突中成为一位调停者,通过多个平衡点巧妙地化解问题。在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会选择退而求其次,在察言观色中实现双方利益最大化。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智慧。”




“她偶尔对我怀有戒备心理,但在听取事情的缘由和我所秉持的价值观后,都会对我报以无条件的信任。这一点我必须感谢她。”




“她似乎非常在意工作时的效率,甚至有时可以暂时忘却身体上的疼痛。于我个人而言,我不希望我的观察对象在我面前受到任何伤害。”




“她的独立与对家庭成员的包容使她能成为一个通过血缘关系构成的家庭的经济支柱,但同时她将家务劳动视作合理的付出,愿意将其与自己的劳动放置在同等的地位上,因为她在家务劳动中收获到了更多的情绪价值。但令人惋惜的是,他们家唯一一个没有通过劳动产生价值的家庭成员——那只名为派蒙的猫,似乎并不太欢迎我的到来。”




建立在尊重之上的判断与评价——这是荧对这份笔记的总结。没有过分渲染与夸大,也没有先入为主的冒犯,甚至她还可以以实验的参与者的身份对上面所有的内容提出异议——只要她想,按照之前协议上的内容,她完全可以要求她不满意的部分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式的论文中。不过还好,现在她所看到的部分还算让人满意,不至于让协议的那个条款生效。








但接下来的内容似乎超出了荧预期的走向。




“观察他人的过程也是在审视自己。所以当她成为我观察次数最多、观察时间最长的对象时,我很难去忽略内心微妙的变化。我开始认真去倾听她卸下心防后的每一句话,去捕捉她面对其他顾客时的面部表情,甚至无法拒绝她的每一个请求。于是在每天一杯她做的咖啡后,我的咖啡因耐受度明显提高了,我甚至越来越难以通过咖啡来清醒,以至于在那个寒冷的雪夜带着外套来护送她回家。”




“让人庆幸的是,她的家人对我的印象似乎还不差。那天我唯一的失误,也许是忘记带一份热腾腾的夜宵给她。她喜欢吃什么?我记得她很爱点校门口的那家炒面外卖。”




“也许她和我一样喜欢书,喜欢现代艺术家,喜欢各种复杂的多面的立体的人,会与我讨论爱的本质究竟是心理层面的变化还是激素水平波动的结果。也许我还需要一个冬天的时间,或者让她也观察我一次,我需要更多的机会了解她,或许她也需要更多的契机了解我。”




荧发现本子的下一页似乎还有笔迹。她屏住呼吸慢慢翻页,此时整张纸的正中央只有一句话:




  


People should fall in love with their eyes closed. Just close your eyes. Don't look.


(人们应该闭着眼睛坠入爱河。闭上你的双眼吧,别看。)”




  


荧知道这句话出自艾尔海森借走的那本书,安迪·沃霍尔的随笔,因为她早就在里面圈画过这句话。




于是此刻的她也跟随着这句话闭上双眼,让世界只剩下自己心跳的频率。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艾尔海森,我可以再问你一次吗,为什么你会选我作为观察对象?”




“你是察觉到了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答案吗?”


 


艾尔海森的眉眼放松下来,连平常显得有些锐利的眼尾都带着几丝笑意。此时他的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言语中有着一如既往的诚恳:




“好吧,那我说。我当初选择你,一部分原因是卡维当时的推波助澜,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里也许有我想要的平静生活。我个人并不向往那种众星捧月的人生,自然也不会对那样的人感兴趣。我采访的每个人都在以平稳的步调生活着,这这是我所追求的生活哲学。”




……该说是巧合吗,曾经怀抱着同样想法、之前只想当个平静的上班族的荧罕见地愣了几秒。但事实却是,她的心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到来已经起了涟漪,而对方亦是如此。想到这,她抿起双唇,一副准备下定决心的样子。事已至此,那现在要做的,那就是闭着眼睛坠入爱河,在涟漪中砸出一个漂亮的大水花来。








窗边的阳光温和到近乎失去了存在感,但荧依然微眯起自己糖蜜色的眼眸,与艾尔海森对视着,像一只正要使坏的金色猫咪。




“如果你想继续过上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生活的话,那就不应该遇见我。但很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说着荧一手支撑着桌子探身向前,另一只手大胆地攀附上艾尔海森的脖颈处,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如同店门外银杏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干净柔软的积雪上。




“你的吻技……和你的工作能力似乎还有些距离……” 




这是荧睁开双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卡维学长面对她的接吻对象时总是像只炸毛的孔雀。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很快就平息了她刚刚点燃的小小怒火:




“但等你下班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钻研,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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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撒花~


  


起初是因为想写个只想做平静上班族的荧,结果海哥在主线那句“我不过是希望他们的梦想别扰乱我的生活”刚好和我的设定对应上了,才终于决定提笔憋出来这篇




后来就是花了整整三天才写完,连游戏都忘记上线了




可能11月只更这一篇,其他的下个月再说




一张粮票可以看到两个并不好看的小彩蛋 :P




另一个彩蛋是那句英文来自于安迪·沃霍尔的一个随笔短篇《Love》,国内好像只有一个版本的译本,中信出版社的,真的有人有兴趣去看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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